【雅德賽思兒童學社第二團】(汪志宏) 20120620

 

  五個小朋友,遺傳著五個家庭的基因、氣質與性格,不是要評斷什麼,只是因為從我們家三個兒女就能看出一些端倪,這是一件蠻有趣的事。就像參加安安的資優資源家長首次座談,有位擔憂的家長問資優班老師:「貴校有沒有歷屆資優班學生的畢業後優異表現的資料,因為我想知道小孩來讀資優班有沒有什麼成效!」。今年要退休的資深老師那時候說:「很抱歉,並沒有耶!說實話,來讀資優班並不保證課業進步,唸了之後也不一定會功成名就。」

 

  但是,之後傳達出來的訊息是,老師覺得特殊(不論任何方面)孩子就應該提供適當的管道,而不應該用一般孩子的教育方式,才能讓資質在平均值兩端的孩子更適應社會,或說讓社會能接受他們的特質。

 

  我反過來說,如果一種教育方式,能夠讓在某方面特質不同於他人的孩子,可以得到適當的宣洩、紓解,進而發揮,那這樣的好方法或對待方式,也應該廣泛的用於對待所有的孩子,剩下的只是,教育資源該如何運用與分配罷了。

 

  也許,那是我在兒童學社待了將近三年的原因,因為,能夠實現這樣理想的教育環境,實在少之又少。

 

  兩年前,國語隊剛成立時,親師生三方面第一次在青年公園碰面,就曾遭遇家長的質疑:「一群孩子在那裡玩,明明就看到很不乖的孩子,但是也沒有看到老師立刻出面教訓,施展一點老師的教育功力!」

 

  的確,那也是我的風格。觀察、再觀察,等待、再等待。

 

  只要沒有立即的危險,我習慣讓孩子學習處理彼此的紛爭,而我只是『觀察』(其實是要有充足的證據,才不容易誤會孩子。);只要沒有立即的危險,我常常等待孩子,慢慢發展出與人相處的模式,畢竟成人過多的干涉,只會養成孩子凡事都不判斷,一律將案子上呈(俗稱『告狀』),等候發落。這樣其實錯失許多學習的機會。

 

  當然,寶貴的學習的機會是要付出風險的。包括:和人爭論,爭到面紅耳赤、火冒三丈,嘴裡不停的唸:『某某某,真是氣死我了、氣死我了!』;還有,一言不合,你推我一把、我拉你一腳,眼冒火光,雙拳緊握,四周蔓延濃厚的殺氣;最嚴重的,開始武林大決鬥,施展如來神掌,大戰佛山無影腳。這個時候,通常就是我要開始舉起黃牌,湊滿三張離場,或是直接給兩人各一張紅牌,『今日禁賽』!

 

  孩子,總有自己認為的充足理由:「他撞到我,我為甚麼不能推回去!」,沒錯,當然可以,那就接受我們的『限制享受』規定--禁吃或是少吃點心。對於尚處於『口腹之慾』的孩子,九成都有效,剩下無效的一成,就要跟孩子的爸媽討救兵,看看他的緊箍咒為何了。

 

  【軒軒】,兩年前七月一號就來報到的孩子,但是因為國語隊尚未開始運作,所以跟著我到中和秀山隊、景美力行隊『歷練』。因為其他多是二三年級的大孩子,不擅與人相處的軒軒,三天兩頭就被學長姐圍著,真是可憐他了。到了初成立國語隊,卻遇上另一個硬脾氣的阿銘,兩人幾乎天天在小芯家上演全武行,那時候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拳擊擂台上,拉開糾纏在一起選手的裁判。可是最近這兩個月,很久才看到一次軒軒的別隊老師,會跟我說:『軒軒怎麼進步那麼多?!』。的確,從小在軒軒身上,耗盡許多精神體力與血汗金錢的軒軒媽媽也說:『很不習慣看到軒軒在勸告別人守規矩,還要教別人方法……』。的確,兩年的等待,和不斷地和老師配合,幫忙軒軒言行與課業,說真的,父母的付出,終究會讓自己看到孩子的進步,享受別人無法體會的喜悅。

 

  【彥仔】,當時我天天為了孩子的『戰爭』忙得焦頭爛額,一直以為超級乖巧的小男孩,慢慢呈現出某些程度的個性壓抑。有一天,突然不願意寫功課,讓我費盡唇舌,幫他設想了一堆原因,彥仔卻始終不給我答案,賴在座椅上,十分、二十分、半小時、一小時,就是不願意寫功課,那時,我才發現這孩子的狀況,是要給他空間,放心的大笑(國語隊最特殊且持久的笑聲),許多事情都要將轉速調到最慢(因為他三天兩頭都會這裡痛、那裡痛),當他『疼痛』舒緩,一段時間後,就會突然發覺彥仔自動加速,追上其他孩子的進度,甚至後來居上。當然,這需要心放很寬的媽媽,與彥仔超級崇拜的巨人爸爸,互相合作才能有此成效。尤其,當老師很多時候忙不過來,能夠主動幫忙的彥仔最是貼心!

 

  【小芯】,國語隊前半年的時候,總是在她家睡午覺最配合的一個乖孩子;但是,叫她起床時,就會拼命出現摩托車的加油聲『嗯、嗯、嗯,嗯嗯嗯嗯嗯嗯嗯……』,緊接著配合的是一陣子的哭聲。不只是在午覺前後常出現,平常的活動也三不五時就會出現(摩托車加油聲+哭聲)。可是,二年級下學期,我的印象裡,已經好久沒聽到這些聲音,反而是別的孩子出現這種聲音,我都會說:『別偷騎小芯的摩托車,好嗎?』,真是有些懷念呀!尤其,在小芯爸媽很幽默(這是小芯曾經用過的形容詞)的教育方式下,現在的小芯度量很大,對於別人的玩笑總能一笑置之,也很能夠誇讚同學的進步,常常央求老師幫別人加點心費,作為獎勵,很了不起吧!

 

  【婷婷】,很少遇到,這麼『打破沙鍋問到底』的孩子,從一上第一個學期,每個週四都是我開辯論會的時間。最經典的,當然就是那篇刊登在雅德賽斯年度期刊的文章「為什麼要來兒童學社?」,當時,每週四是一個我覺得說話說得有點『累』的一天,但是現在回想起來,還蠻值得的,因為,現在許多孩子遇上問題,或是想要故意找麻煩,婷婷就會非常主動的『開火』,不管是幫人解釋或是質問他們的言行正當性,很多時候,她都說得頭頭是道。當然,當先鋒不是沒有風險,就是常會成為眾矢之的,效法『花木蘭』力抗群雄。好在,婷婷慢慢懂得何時該退,暫避風頭,擇日再戰!(可別誤會,依她的個性可是不會退縮的喔!)

 

  【承承】,很坦白的說,第一天來國語隊體驗時,一起去攀岩的別隊老師,都問我:「你真的要收這個孩子嗎?」,說實話,這一年來,帶著他出門讓我嘗了不少苦頭,常要四處跟人抱歉,總是弄壞同伴東西或是不斷地違反規定(國語隊或是參觀場地)。不過,這個孩子有種很少見的『大無畏』的個性,就是天不怕地不怕(最近發現他的唯二怕--『鬼怪』與『上坡』),而且膽子大到汪汪老師生氣罵人時,竟然還在一旁嘻皮笑臉。說真的,每種事情總有一體兩面,過於想要去除『惡』面,有時候會連同『善』面一起剷除,也就是當我們要孩子完完全全循規蹈矩時,他的個人特質與能力常常也被掩蓋或從此消失。所以,容許再多給我一些時間,輕輕刮掉承承需要改正的言行,卻又能保留孩子純真的特質,目前,持續觀察與努力中,也許,新的『中華隊』組合會有促發的元素,那也說不定。

 

  【安安】,一路上跟著我的教育理念,到許多教育現場體驗的孩子,看得比別人多,常常言詞犀利的在家跟媽媽爭論,對於講話『大小聲』的習慣有點積習難改,但是許多意見卻蠻能一針見血,給我許多反省的機會。雖然種種的因緣際會,只能在兒童學社度過一個完整的學期,我想對於他的人生,都會增加一筆經歷。

 

  等待孩子慢慢茁壯成長的時間,也常常是給自己深切反省的空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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